肆翎翎翎翎翎

于黑暗中
瞥见一丝一缕的光明

【斩佐】蓝鲸迷宫(短篇/be)

终于放假了于是又是三天的产物
大概只是为了满足写景欲望而写的一篇文,没想到写景差点写吐……
质量实在不过关看看就行了(

※佐疫角度
※少量感情线

还是祝食用愉快(

「很快,暴雨就要来了。」

「一」海底城

  佐疫是在一阵波浪声中醒过来的。他揉了揉眼睛,看见头顶的天窗上空有一片银色的小鱼游过,像是一大片银色的树叶在阳光中摇动。
  对了。他疲倦地想着,揉着酸痛的肩摸索着起身走下楼梯。阳光透过深蓝的海水从小小的天窗口挤了进来,不痛不痒地扫过他的脸,但还是成功地让他眯起了眼睛。
  居然在阁楼里睡着了。
  身上的衬衣压得有些皱了。他穿过客厅,脱下衬衣随手搭在椅背上,头也不抬地进了厨房。阳光跟在他身后,柔软的带着水波光泽的光亮均匀地撒在他白皙的背上。
  “我们已经接收到了来自六十英里外的声波讯号了。尽管还不确定是哪个方位的,但是,这是确确实实存在的。”
  摆在桌子上的收音机发出刺耳的信号干扰的声音。佐疫关上冰箱,向它伸出手去。
  “暴雨就要来了。”
  他关上了开关,把它从桌沿向靠墙的那一面推了推。他们每年都这么说。他想。但没有哪一次是实现了的。今年没有,可能以后永远也不会有。
  锅子里飘出煮好的牛奶的香味,他关了火,打开柜子换上干净的短袖和裤子,关上了大门。
  这里是海底城市「屿城」,位于距地面六七百米的海底下方。整个城市周围被某种未知的屏障围绕着,只有望不到边的蓝色海洋。阳光透过海水照在城中,投下一片带着水纹的薄薄的光。
  佐疫是这条街上的唯一住户。城里的人很少,物资大部分都是由常年游走在陆地和海洋间的供货商提供的。他从房东太太手里买下了这幢房子后,就开始了独居生活。
  走出街道,是一整条青石地砖覆盖着的长街。因为常年空气湿润,有的墙角处的地砖已经出现星星点点的绿藓。佐疫一块一块地踩过这些砖,走过一百二十五步,电车的站台就出现在面前。他慢吞吞地一步步走上台阶,偌大的站台上没有一个人。
  大概因为今天是休假吧。头顶的海水里有几只海星游过,大大小小的排成了一列。他盯着它们看着,直到远处传来了电车由远至近的声音才低下头。
  电车从远处海水深得发暗的方向向他驶来,缓缓地停在了他面前。他刷了卡,走进了隐约带着湿冷气息的车厢寻找座位。这很奇怪。他想。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思考的问题,但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答案。
  这里是起始站,但电车从来不在这里发车。它也不会在终点站停留,乘客都下车了之后,便又向远处继续前进了。不知道是来自哪里,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。难道它还能开到陆地上去吗?
  佐疫从窗户向外看去。头顶的海水被阳光照得有些耀眼,现在正是周末的清晨,充足的阳光衬得碧蓝色的海水干净又有活力。陆地的天空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。他想。
  他从小就在海底城长大,并没有离开过这里。比起别人口中热闹的陆地,他更喜欢没有多少人居住的屿城。每个人都喜欢热闹。可是热闹过后,就只剩下冷清和空虚感了。
  列车很快到了终点站。佐疫在门口打了卡,跟着为数不多的几位乘客一起走出了车厢。电车缓缓地合上了车门,又向着海水深处开去了。佐疫目送着电车离开站台,心里又回想起了那个问题。
  ……算了。
  大概,永远也得不出结果吧。

「二」鲸声雨

  书店的老板总是起得很早。
  佐疫敲门的时候,他已经吃完了早饭。店里飘着浓厚的咖啡味道,苦涩的香味闻起来有点让佐疫头晕目眩。
  “早。”他向老板打了声招呼。老板橙黄色的眼睛瞥向了他,随后又失去兴趣般转向了别处:“早。”
  佐疫沿着他的视线向门口看去。门口摆着一个白色的小书架,放着各种从陆地来的畅销书。他拿起一本看了看,又摇了摇头把它放回原位。
  毫无疑问,陆地来到这里的书,都是夸赞海底城的美。他们把这里称作是世外桃源,是所有陆地人的心之所向。这样的书一本接一本地出现,仿佛海底城是所有陆地人的信仰。
  他们真的有来过这里吗?佐疫想着。海底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陆地人了,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,听说没有雨之后,也会立刻离开,而绝不会给予这座城市更多的目光。
  海底城虽然位于浅水区域,但距岸较远,常常会有各种稀奇鱼类漂过。
  蓝鲸每年会有一次从头顶经过,发出人耳所听不到的鸣叫声。随后城里狂风四起,下起一年一次的暴雨。屿城的人把这场雨称作“鲸声雨”,除非蓝鲸到来,否则屿城不会有大雨。
  从九岁那年至今,他已经十四年没有见过鲸群了。  “自欺欺人。”他小声说道,转身从书架前走开了。
  回到家的时候牛奶已经凉得差不多了。佐疫把书扔到沙发上,心不在焉地开始重新加热那口小奶锅。
  他比陆地人更想看到雨。在没有鲸声雨的时间里,倾盆大雨的样子已经淡出了他的记忆。从一开始相信收音机里的报道,到最后他也逐渐失去了耐心。每次提到这件事,他都会有些焦躁地立刻打消别人的等待。但在心里,却又期待着能发生什么奇迹能够马上否定他的言论。
  “这里是有鲸的。”他对自己说。他并不在乎多等一年,两年,或者可能更久。
  他的心里也如同所有人一样期待着。而为此,他已经等待了十四年了。
  他关了火,又重新打开了收音机。思考了一会,还是关上了。
  他们每年都在重复强调收到的那些信号。可是又有哪一次真的出现了呢。他想。现在没有,可能以后永远也不会有。等待是一码事,出不出现又完全是另一码事了。
  没有谁规定期待了的就一定会实现,对吧。

「三」旅者

  天窗上方的水域游过一条巨大的海鱼。
  它游动着,庞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填满了小小的天窗口,覆盖住了佐疫的脸。佐疫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它,在脑中模模糊糊地回想着这是哪里。
  对了,这里是阁楼,他把床搬到阁楼里来了。
  他打着呵欠坐起身来,踩过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到地上的被子,赤着脚走下了楼梯。关门的速度略有些快,脚踝上被刮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。他低头看了看,又继续向楼下走去。
  今天也依旧是休假。每次到了休假日,就连鱼都会变得很少。佐疫向窗外看去,只看到一大片青蓝色的海水,还有穿过海水的金色的阳光。
  看起来,今天也是个晴天啊。他想着,随手打开了窗户,有些潮湿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腔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。隔壁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。虽然不大,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。
  佐疫从院子里的篱笆前探了头过去,只看到一个穿着短袖运动服的背影,背对着他用羊角锤拔起一根插在木板上的钉子。
  房东太太把房子租出去了吗?佐疫猜想道。或许他应该和新邻居打个招呼,但这样尴尬的场景,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对。
  “你在做什么?”他出声问道。对方停下了动作,回过头来注视着他,深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头顶海水的波浪,仿佛有鱼正从那双眼睛中游过。
  “等雨。”他说。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继续拆着钉子。佐疫认出那是一个遮雨棚的架子,于是也不再开口,只是站在篱笆前看着他。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,只剩下工具偶尔放在地面上发出不大的敲击声。
  似乎是注意到了佐疫的目光。对方终于放下了工具,抬起头看向佐疫。两个人对视着,谁也没有先开口。良久,才响起了佐疫一声轻轻的叹息声,像是一团烟雾般快速地消散了。
  “这里没有雨。”他说。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凝视着他的脸。我在骗他吗?佐疫想。
  这里的确很多年没有雨了,也许并不算得上是说谎。但若说是没雨,又好像是完全否定了一直在等待雨的自己。他想得有些心烦意乱,便索性不再去想。
  “你的眼睛很好看。”对方突然说道。佐疫回过神来,不明所以地看向他,却只看到他微微飘起一点的衣角和转身走进门里的背影。
  “很像是,陆地的天空。”

「四」迷失

  透明的水杯被放置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,摇摇晃晃的水面在200ml的刻度线上下浮动着。佐疫低头盯着杯壁上一颗颗上升破裂的气泡,只听到对方的声音从他头顶飘过:“喝吧。”
  声音在他对面的空气中消失了。斩岛拉出桌子下面的方凳,坐在他的正对面。“我这里只有汽水,抱歉。”他说。
  “还好。”佐疫说。他依旧低着头盯着杯子,偶尔目光向上移动一下,扫了一眼就又收回来了。斩岛也不再说话,从旁边的桌子上抽出一叠纸,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。
  现在是夏初,斩岛搬到这里来的一周后。
  斩岛是个陆地人。和其他陆地人一样,来这里只为看一场鲸声雨。佐疫尝试过告诉他这里已经很久没有雨了,但他只是摇摇头,一语不发地走开了。
  斩岛看起来是个很不容易熟络起来的人。态度不冷不热,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凝视着他,而不会发表意见。佐疫时常来拜访他,两个人一起坐在桌前,但很少有交谈的时候。
  “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?”斩岛看着那张纸,突然出声问道。佐疫捧起杯子喝了一口,无数的碳酸气泡在口中流窜破裂,被沉闷的空气压制着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点。“我从小就住在这里了。”他说。“没去过陆地。”
  “那很可惜。”斩岛说。他放下了手中的纸,从桌子侧面挂着的盒子里拿出了收音机,慢慢地调着频道。“陆地的天空很好看。”
  “和你的眼睛一个颜色。”他补充说道。
  “而距今为止,这个独特的声波讯号依旧显示出声源在六十英里之外的位置。这个讯号似乎每年都会被检测到,但鲸群是否会来却又无人知晓。”
  收音机被调到了新闻的频道,女主持人的声音伴随着沙沙声有些模糊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,飘忽不定的感觉让他有些没来由地难过。“他们每年都是这样说。”他轻声说。“那个讯号永远都能被检测到,可是蓝鲸又有哪一次来了呢。”
 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。佐疫抬起头,看到斩岛伸手关掉了收音机,目光越过他投进了窗外无边无际的海水中。“也许它们只是迷路了。”他说,随后又说了一句什么。佐疫没有听到,疑惑地反问他:“什么?”
  “没什么。”斩岛说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从方凳上站了起来,走向了里面的房间。走了几步又停住了,回过头来问他:“要来看看录像带吗?我从陆地带了些电影过来。”
  “好。”佐疫说。把杯子里剩的最后一口汽水快速倒进嘴里,快步跟着斩岛走向了书房。

「五」归途
 
  陆地也是有雨的。
  太阳如同放慢了十几倍速度的流星般沿着固定的轨道划过,在地平线处缓缓沉入海底。然后大片红霞向着阳光离开的方向流淌,直到完全淡去,暴雨便在没有星星的夜晚降临了。
  狂风从墨蓝色的海水上掀起大片波浪。偶尔有一道雷电从云层中如同树枝般在天空延展开来,暴雨便在这些震耳的吼声中向地面俯冲而去,又顷刻间被吞噬在这汹涌的海浪中。
  “无论多少次,暴雨的场景都不会让人忘记。”斩岛说。说这话的时候,他正站在窗前望着头顶成群游过的海鱼,手里拿着那台他不曾离手的收音机,“无论多少次。”他重复道。
  “所以我会在这里等下去,无论多久。哪怕所谓值得一看的‘鲸声雨’真的不存在了,我也不会后悔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的决定。”
  佐疫沉默地看着他。
  他会失望的。他想。他自己也不记得鲸声雨什么样子了,也许并不会有他期待的那么好,甚至可能比不上他所形容的陆地的雨。
  不过,这样不来也好。就让他继续等下去吧。佐疫想着,默默低下头,把目光从斩岛身上收了回来。
  斩岛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。即使每天都会见面,他们两个依旧交谈不多,大多数时候斩岛都在做自己的事。佐疫没什么要和斩岛聊的话题,但他并不讨厌这种两个人一语不发地共处在同一个屋子里,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的感觉。斩岛依旧对雨无比执着。他每天准时打开那台收音机,收听着三个不同时段的新闻。
  佐疫的目光瞥向窗外,只看到满眼阴沉黯淡、没有光泽的海水。今天的陆地是是阴天吧,他猜想着。听说陆地的阴天,天空是铅灰色的,没有一点阳光。
  斩岛在他的对面打开了收音机。依旧是和平时一样的午间新闻,他静静地听着,音量开得不大不小,女主持人尖锐的声音突然从收音机里传来:“它们在靠近了!”
 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,好像正试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。“这个信号正在慢慢地靠近了。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,移动了大概十七英里的距离。只是因为移动速度落差太大、无法估测——”
  颤抖的尾音突然上扬,收音机那边传来女人兴奋的尖叫声和稿件散落在地上的声音,随后便是高跟鞋快速远去的声响。佐疫转过头,看到斩岛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。
  暴雨就要来了。他想,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感觉,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不安。但这又有什么可不安的呢,明明是他一直等待着的事。
  他合上眼,长出了一口气。

「六」降雨

  城市上空的海水连着四天没有被阳光照亮过。
  佐疫站在斩岛的门前,犹豫了很久才按响了门铃。收音机里播报的位置越来越近,却只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焦虑与不安。他知道自己开始惧怕听到这份等待即将成为现实的消息,更知道斩岛无时无刻不在关注这些消息。因此这些天他一直呆在家里,没有来过这里一次。
  斩岛打开了门,侧过身体让他走进客厅,随后将大门关好。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佐疫看得出他很高兴。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,如同他刚搬来时的那样。斩岛坐在他的对面捧起一本书看,僵硬的视线和绷直的背暴露了他的紧张。
  做点什么稍微缓和一下气氛吧,佐疫想。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准备去厨房拿点水果,却看到斩岛猛地从桌前站起,快步走向了窗前。
  “来了。”他说。
  窗户可见的海域里出现了一抹陌生的颜色,像是一面飘忽不定的旗帜,顺着水流缓缓地飘来。那是一头鲸的轮廓,两头、三头,黑压压地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。
  鲸群中彼此间距离拉得很近,密集地遮盖住了海水中的光。佐疫站在一片黑暗中,仰头望着头顶的鲸群,只觉得它们阻碍了他的视线和呼吸,似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。
  窗外树影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,地面上细小的沙尘和落下的枯叶也开始徘徊打转。鲸群很快便从窗外的水域中悉数离开,风却在这片黑暗中愈刮愈烈。大把刮断的花枝和叶子被风卷着推过窗户,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如鼓点般时大时小。
  刚刚被鲸群遮挡住的天空在鲸群离开的一刻起,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。从雨中升腾起一层白雾,模模糊糊地笼罩住了整个窗外的世界。然而海水却仿佛在这雨水的冲刷中洗净了污泥般,所有的阴沉与灰暗开始从广阔的水域中逐渐退去,在满眼的白雾背后呈现出隐隐约约的青蓝色。
  佐疫转过头向身边的斩岛看去。他依旧没什么表情,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阳台置物架的边缘,骨节几乎泛白。佐疫静静地看着他,不再说话。
  “……陆地放晴了。”过了好半会,斩岛才开口说道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转过来和佐疫对视着,深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的只有佐疫的身影。“为什么不看雨?你已经等了十四年了吧?”
  佐疫并不回答他。他没有去看斩岛的脸,低着头,不知在想着什么。
  “是不是雨停了,你就会离开这里?”
  斩岛一怔,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。语塞了一会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:“抱歉。”
  “没什么。”佐疫说。
  窗外的暴雨下得极快。不出几分钟,已经有了退去的趋势。雨依旧下得很大,而白雾已经开始渐渐散去,只剩下了青蓝色的、仿佛马上就会流淌下来的海水,和一道颜色很浅的彩虹。
  两个人低着头各怀心事,没有人再有心思去看头顶的雨,整个屋子又再度安静了下来。
 
「尾声」

  斩岛还是离开了,就在下完鲸声雨的第二天。离开得悄无声息,让佐疫丝毫都没察觉到。
  佐疫站在他的门外敲了很久的门,才发现门没有锁。他摘下挂在门上的锁,小心地推门走了进去。
  屋子里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尘,每一步踩下去都会飞起一圈灰,完全不像是昨天还干干净净的样子,更像是所无人居住的旧房子。佐疫在屋子里走动着,左脚踢到了一个小小的纸团。他把它放在手里展开,是一张纸质很薄的检验结果。结果单上贴了斩岛的照片,红色的字体大大地写着「死亡日期」——是十四年前。
  佐疫拿着那张结果单看了很久。遮雨棚,收音机,海水,天空,鲸声雨,这些东西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中徘徊着。他凝视了很久,然后将结果单折好塞进口袋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「也许它们只是迷路了。」
「大概,我也是其中之一吧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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